朱德群在國內並不是耳熟能詳的名字,相比於他的老師林風眠、他的同門師弟吳冠中,朱德群只能說是名聲在外——他是法蘭西學院藝術院200多年來第一位華人院士。他的名字最近一次出現在國內媒體,是因為3月26日傍晚,“胡潤藝術榜”發佈了2013年度公開拍賣市場作品總成交額排名前100位的中國在世藝術家,其中油畫家朱德群排名第二。然而,當天凌晨,朱德群在巴黎去世,享年94歲。
  朱德群原名朱德萃,1920年出生於安徽蕭縣(當時屬於江蘇),祖父與父親都是醫生,都熱愛書畫,家中收藏的字畫便成了他的啟蒙教材。1935年,15歲的朱德萃中學還沒畢業,借了堂兄朱德群的畢業證,報考杭州國立藝術專科學校(現為中國美術學院,以下簡稱“國立藝專”),從此開始了人生的藝術之行。
  彼時的國立藝專,校長是林風眠,教師有潘天壽、吳大羽、常書鴻等名家,後來被譽為“法蘭西三劍客”的趙無極、朱德群還是剛入校的學生,吳冠中甚至還沒進門。而如果沒有朱德群,也許吳冠中就不會成為一個載入史冊的畫家,而是一個平庸的工程師。
  朱德群和趙無極同年入校,少年心性的他在軍訓中結識了比自己大一歲的吳冠中,兩人常在一起玩兒。吳冠中當時念的是浙江大學電機科,但喜歡畫畫,於是朱德群就“攛掇”好友“棄工從藝”,跟他一起念國立藝專。就這樣,1936年,吳冠中成了比朱德群低一屆的校友。
  當時國立藝專的教師中,以教油畫的吳大羽威望最高,不僅學問好,還長得靚、穿得帥,是學生心中的“男神”。朱德群對他的記憶是:“大黑邊的近視眼鏡、灰黑叉肩斗篷大衣、瘦小的褲腳,走在教室地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音。”吳老師對有天賦又用功的學生格外熱情,於是朱德群和吳冠中每天都作伴去西湖邊寫生,一畫就是四五張,因為吳老師一天看不到他們的畫,就會很失落。
  林風眠一直在國立藝專推行西化藝術運動,以期改革中國藝術,雖然因為時代原因屢戰屢敗,但也影響了一批學生,其中就包括朱德群、趙無極、吳冠中。畢業後,三人相繼留學法國,在與西方美學的碰撞融合中,將中國藝術帶入了一種新的可能,成為三位被歷史記住的藝術家,並被冠以“法蘭西三劍客”。
  曾有人問三人的關係究竟如何,朱德群說:“我們是好友。”至於怎麼個好法,他說沒有形容詞,“好友就是好友”。
  後來,吳冠中回國,朱德群和趙無極留下了。直到1979年,朱德群曾經的老師、時任中國美術館館長的劉開渠帶著一個雕塑代表團訪問法國,朱德群才和祖國重新聯繫上。
  在法國畫著抽象油畫,朱德群卻一直活得“很中國”。家中擺設是中式的,要孩子說漢語、念唐詩宋詞,給在中國的校友寄顏料……1997年,在法蘭西學院藝術院的院士加冕禮上,朱德群說:“我是一個漢家子弟,可我一直在追求將西方的傳統色彩與西方抽象畫中的自由形態,用中國陰陽和合的精神組合成新的畫種。”
  1985年5月,趙無極回到已經改了名的國立藝專——浙江美院,給27個來自全國各大美術院校的師生,講了一個月的課,“趙無極講習班”後來被視作中國美術史上一件具有改革意義的大事——將融匯中西的藝術實踐和觀念帶入中國。可惜的是,朱德群自從1955年離開中國後,雖也曾幾次回國,還是沒機會給後輩上一節課。
  吳冠中在給《朱德群傳》作序時回憶,2000年9月,朱德群到上海博物館舉辦個展,特地和吳冠中一道去了趟魯迅故居,那裡有他們的一段共同記憶。“一九三六年十月十九日,先生在上海逝世時,我和德群正在杭州國立藝專上學,我在藝專宿舍閱報室讀到這震驚的消息,哭了。那時我們藝專同學整天沉浸在藝術的追求中,不問政事,但魯迅之死及以後的日軍侵華卻影響了我們這代年輕人的整個人生道路。”
  10年後,2010年3月,朱德群在中國美術館辦展,吳冠中又來了,帶著又改了名的國立藝專——中國美院的院長許江——他也是當年“趙無極講習班”的學生之一,不厭其煩地一幅幅講解,興奮得像個孩子。由於身體原因,這次朱德群沒能來中國。3個月後,吳冠中去世。
  “法蘭西三劍客”儘管藝術風格不同,但對於藝術愛得純粹,這一點卻是如出一轍。
  吳冠中說過:“人生只能有一次選擇,我支持向自己認定的方向摸索,遇歧途也不大哭而歸。”
  趙無極在90多歲時曾說:“我不怕老去,也不怕死亡,只要我還能拿畫筆、塗顏料,我就一無所懼。”
  朱德群在2006年的一次訪談中說:“我每天都在畫,一般工作四五個小時,夏天工作七八個小時。我的激情和靈感的來源就是不斷地工作,不停地畫。”
  2010年6月25日,吳冠中去世;2013年4月9日,趙無極去世;現在,朱德群也走了。“法蘭西三劍客”換了個地方重聚,想必要好好敘敘久別的同學少年之情,如同在那年的國立藝專。  (原標題:朱德群:國立藝專的最後一位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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